双城生活, 其实是为了同城生活

年年岁岁花相似,烦恼也相似。 又到毕业季,每年困扰着年轻 人的问题又来了:毕业后,到北上广 深的一线大城市拼搏,挥洒青春;还 是回到小镇家乡过一种相对朴实惬意 的生活?这道题比毕业论文都难。

但今天,多了第三种选择。工作 向左,生活在右。越来越多刚毕业的 年轻人选择在小城市生活,大城市工 作的“双城”模式。我们采访到了这 样一群人,他们说:“不是谁都能承 受在城市中心的压力,我们自愿当边 缘青年。”

广州佛山,今年迈入了“广佛同 城”的第 8 个年头,似乎就为这群人 准备的。

广佛候鸟,边缘青年

广州、佛山分别是广东省第一大、 第三大城市。两市土地面积 11181 平

方公里,占珠三角区域的 34.5%;城 市人口约 2000 万,占珠三角九市的 38.1%。

同城的姻缘起于 2009 年 3 月, 广佛两地签署《广州市佛山市同城化 建设合作协议》等 4 个对接协议,正 式掀开了“广佛同城”的大幕。

同城首先解决的是交通问题。广 州和佛山本来就两市毗邻,2010 年, 广佛线——全国第一条城际地铁开 通,广州地铁可以直接开进佛山南海 区(接壤区)。2015 年年底,又开通 了西朗至燕岗段,地铁站建入了佛山 的中心区禅城区,这意味着,从佛山 禅城开进广州海珠区,只用半小时。

这是什么概念?如果你住在增 城、南沙、萝岗、花都这几个广州市 内偏远的区,到天河、海珠等核心区 上班至少都要花 1-1.5 个小时单程, 但是从佛山市直接“杀入”广州市中 心,最快只用半小时。

今年毕业于中山大学的小豪(化 名)是安徽人,毕业后决定留在广州做文职工作。“安徽机会不多,大家 都想到大城市去。大家都往外跑,很 多是去上海工作,比较近,但我在这 读了四年书,想留下来。”

但小豪并不住在广州。“我在 CBD 珠江新城那一带上班,附近租金 高,住不起,佛山房价要便宜一半, 我就去了。”被问到对于跨城上班有 什么困难时,小豪不断炫耀着习得的 几句粤语,“无啊无啊。”他新租的 房子就在广佛线周边。

根据广佛地铁 2016 年年报,去?年广佛线客流量同比增近 49.4%,实?现资源经营收入 5466 万元。正是得 益于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广佛候鸟”, 挣一线城市的钱,到二线城市过充裕的生活。

不仅是年轻人,广佛地铁公司总经理钟铨表示,自己和众多员工也都 是广佛线的常客。广佛地铁公司在佛山,他则住在广州,虽然也有车,但 都不及地铁半小时省心省力。“刚开 始,这个站一天的客流只有 400 多人 次。现在客流增加了十几倍,很多广 州人都住到南海。”

当然,同城目标不是一条地铁线 就能解决的问题。据佛山市交通局透 露,未来佛山还会有共计 10 条地铁 线与广州地铁线中的 13 条地铁线实 现无缝对接,这意味着除了接壤处的 南海区以外,未来佛山和广州还将打 通多个片区,实现两市轨道交通“一 张票随便转”的构想。

广佛盘成为楼市新宠

出行问题解决了,就轮到住的问?题。自广佛线开通后,在房地产领域?开始多了个专有词——“广佛盘”,?还是个香饽饽。

所谓智慧源于民间,广佛置业 最早在 2003 年民间兴起。佛山南海 区和广州荔湾区是两市的交界处, 虽然一桥之隔,但两地的房价差了 个倍。当时在南海盐步,雅居乐推 出了一个名为雍景豪园的楼盘,因 价格洼地迅速成为了广州消费者的 “新大陆”。

这一“甜头”自然不会被别的房 企放过,随后不久,万科、恒大、中 海、时代等大型房企都纷纷进驻该区 域开发大盘。而 2009 年伴随国家“广 佛同城”的明文落地,房地产市场也 正式打出了“广佛盘”的概念。

虽然名字叫“广佛盘”,但其实 是“盘都在佛山”,主要以两市接壤 处的南海区金沙洲、千灯湖板块为主; “人都在广州”,千灯湖板块的多个 项目,广州客户占比高达 70%。

“要大城一张床,还是小城一间房?”——深受年轻人喜爱的综艺 节目《奇葩说》在第一季就提出了这 个辩题。最终结果以现场观众投票, 47:53,小城房胜。

这只是一组数据,没有代表性, 但也能一窥部分年轻人的态度,在越 来越多人的观念里,“大城”逐渐变 得没那么重要,生活才最重要。

据不完全统计,2016 年广州的人 均月工资是 4811 元,佛山是 3568 元, 相差约 1000 元。而去年广州的新房均 价是 20874 元/平方米,佛山的均价 是 9463 元/平方米,相差 10000 元之 多。并且广州已进入存量时代,去年 的二手房均价高达 25921 /平方米。

对于刚毕业,或者毕业没多久的 年轻人而言,一线城市生活成本太高 往往无力承担,在还没买到房子之前, 租房也是问题。以 2000 元为例,在 广州 CBD 能租到的也是比较差的老房 子,但是在佛山中心区,以祖庙附近 为例,能租上电梯房,旁边还有岭南 新天地等大型生活配套,可以过得很 滋润了。

而对于毕业好些年的人来说,你 有钱买房了,但你能买吗,可以落户 吗?这些问题也决定着人们愿意选择 哪座城市去奉献他们的青春。

是否限购?广州今年政策升级, 本地居民单身限购一套(含二手房), 非广州户籍居民连续社保从 3 年变 5 年,也是限购一套(含二手房)。佛 山过去两年都是全面放开限购的,今 年实施结构性限购,在禅城全区、南 海、顺德部分区域实施,非佛山户籍 人士在限购区域内连续社保 1 年,限 购一套(含二手房)。

能否入户?早在 2004 年,广州 就取消了购房入户政策,只能通过人 才引进、技能入户或积分入户等途径。 而佛山是可以的,自有合法产权住宅 房屋(含二手房)都能购房落户。

据世联行数据显示,2003 年, 佛山五区的住宅均价是 2366 元 / 平方 米。但这些年得益于越来越多的“广 佛人”出没,受到广州楼市的外溢影 响,2016 年均价则已达到 9463 元 / 平方米,同比增11.3%,创历史新高。

广佛地铁沿线的多个盘从去年起 房价就开始破 2 万元/平方米,但隔 壁广州的荔湾折后价轻轻松松也还要 4.5 万元/平方米。“广佛盘”在一 段时间内,依然是“新广州人”的价 格洼地。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住在了佛山, 有的是工作在广州,有的是周末去广 州玩,反正都很方便,这种“双城生活” 看起来太自然不过了。2016 年,佛山 新房成交 2088 万平方米,超过广州、 深圳成交面积之和。

有学生提出顾虑,佛山房价这样 涨,会不会到时毕业了也住不起?

不会,因为任何城市都想留住人 才。广州没多少地了,新盘也很难降 价。但佛山还有,今年上半年,除了 较早进入的万科、碧桂园、保利,龙湖、 融创等大型房企,又有大批新面孔杀 入,瞄准广佛地铁的沿线片区,大规 模买地。包括在顺德豪夺三地的金辉、 来自北京的中昂、以及珠海“地头蛇” 华发等等。

为了抑制土地市场过热,同时也 留住人才,今年佛山拍地还采用了如 “限地价,竞配建”的方式,开发商

拿地除了须支付购地款外还要承建一 定面积的人才住房。据乐居统计,就 上半年的拍地情况,佛山人才住房将 增加 41.7 万平方米。

还有“竞自持”的,6 月 6 日, 万科以最高限价 25.3 亿元,竞自持面 积 100%,竞自持 70 年夺得佛山桂城 宅地,折合楼面价约 1.53 万元 / 平方 米。广州大学城卫星城建设也已开启, 佛山顺德未来 5 年将面向大学城人才 建约 3 万套的人才公寓。

用比较低廉的房价吸引高端人 才留在佛山,其实也是留在广州。“双 城生活”看似是二分之一,其实是二 选一。虽然住在一个城市,但两座城 市的工作机会、发展机遇你都能拥 有,不管对本地的广州人、佛山人, 又或者是小豪一样的广佛人,都是件 好事情。

地理边界和心理边界

城市自然是有地理边界,但对 于一座城市,是大是小,是远是近, 看的是人们的心理边界。“你幸福 吗?”——《南方都市报》联合凯迪 数据研究中心,去年发布了广佛幸福 指数的调查。

调查对象中,35.3% 是生活在广 州工作在佛山的广佛人;38.6% 是生 活在佛山工作在广州的。调查显示, 53.5% 表示幸福感提升了;31.1% 表 示差不多;15.4%认为幸福感降低了。 在“珠三角最愿意生活居住的城市” 调查中,广州排名第一,佛山第二。

对于每天跨城上班的人来说,要 穿过一座城市去上班、去约会、去办事,听起来很“声势浩大”,但放在 广佛两市中,不难。

例如一张羊城通,广佛都能用, 从广州到佛山换乘不换票。现在还出 了岭南通,服务覆盖除深圳以外的珠 三角城市,甚至香港也能用。

例如一张医保卡,目前佛山已有 8 家医院可刷广州医保卡,尤其是两 市交界的南海区就占了 5 家,方便“广 州客”的生活。

处于接壤处的两区,广州荔湾和 佛山南海更是在去年就已推出两地 14 个部门、85 个跨城通办事项目,包括 企业登记、经营许可、施工许可等企 业服务项。

关于教育问题,《广佛新城规划 整合及城市设计深化》中透露,“广 佛两地的 9 所院校也已开始拟定未来 ‘广佛生’的指标,处于接壤地区的 荔湾、南海的学生未来将可以自主决 定自己在两地中的哪一地学习。”

如此一来,以后不仅有往返两地 工作的年轻人,还有往返两地上学的 小孩,甚至还有往返两地接送小孩上 学的老人。反正,都是“自己人”了。

其实,卫星城的建设是每一座大 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归属。不管国 内国外,A+B,或 A+B+C 的模式并不 少见。但广佛同城貌似有更大的野心。

去年 11 月,广佛两市提出了“超 级城市”的概念。今年,粤港澳大湾 区的规划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目标 打造国际一流湾区和世界级城市群, 包括珠三角 9 市,加上香港、澳门两 区。一旦成功建立,这会成为世界最 大的城市带,甚至能媲美美国的旧金 山湾区。

如何把这 9+2 市成功连结起来, 推进除了基础建设,还有产业布局、 环境保护、甚至民生事业等议题的一 体化,是个庞大的工程。广州和佛山 先走到了一起,广佛同城也许就是这 一整片蓝海的雏形。

目前看似是佛山承接了广州外 溢的人才和产业转移等诸多优惠,但 从长远看,广州是利益最大者。同城 规划把广州的地位提到了一个空前高 度。做好了广佛同城,在以后的广佛 肇、广清、珠三角、粤桂黔、粤港澳 的城市群建设中,广州都有更大的后 背支撑以及同城经验,去担待更大的 “超级城市群”的发展。

而所有城市的打造,这种同城模 式能否成功,看的就是当下的“广佛 人”生活得怎样。城市实力的比拼取 决于人才的汇聚力;城市模样与气质 的打造,也是取决于在这里工作生活 的人的样子,而不一定是有这里户口 的人。

每年都有大批年轻人毕业,也有 大批成年人迁徙,因负担不起大城市 的压力只能选择在旁边小城市生活的 “候鸟群”会越来越多,冷暖自知。

但广佛两市吆喝了这么多年的同 城,也许就想打破这种地理界限的“双 城”生活,告诉候鸟们,这两座城都 是同一片天空。

在每天特定的某个时刻,一张张 年轻面孔从城市各个方向汇集到市中 心,有的戴着耳机,有的背着包,有 男有女,有穿运动鞋的,也有踩细高 跟的,都会是这两座城市日复一日血 液流通的时刻,促进着彼此永葆活力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