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经验：碳交易与经济可持续增长如何并存

【无所不能 文|克里斯·布希】加州过去五年实施碳排放权交易（ETS）的经验显示，该项政策将有助于实现可持续增长。在中国准备启动国家碳市场（ETS）之际，加州ETS的成功范例应该会让中国的政策制定者和市场参与者们备受鼓舞。

一些读者可能会对环境政策能够促进经济增长感到惊讶，但ETS将会从三个方面确保中国经济达成预定目标。首先，制定碳价将有助于实现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经济体制改革目标。

其次，减少二氧化碳这样的全球性污染物也可以同时改善当地的空气质量，使中国看到更多的蓝天。

第三，随着全球各国越来越多地采用清洁技术，中国在国内所做的减排努力将有助于促进中国企业的技术开发升级，从而提升全球竞争力。

加州经验：碳市场与经济增长并存

那么ETS是如何运作的呢？核心理念很简单：要求主要工业厂商必须针对超过一定限额的排放量提交相关许可证来控制污染排放。政府发放的许可证数量随时间推移不断减少，从而逐渐降低总体污染水平。由于许可证可以进行交易，因此就创建了一个碳排放交易市场。有效减少了碳排放的企业可向其他企业出售多余的碳排放配额。这种对市场激励的灵活反应意味着ETS政策可以实现低成本减排。

在欧盟、区域温室气体行动计划覆盖的区域（针对美国东北部九个州的电力部门的碳排放建立了一个碳交易市场，RGGI）、斯堪的纳维亚诸国和加利福尼亚州，无论是经济表现还是社会生活质量，碳减排已被证明比预想的更容易实现，也带来了更多的效益。并且在引入碳价的地区，还没有证据表明出现了实质性的宏观经济损失。

加州的经验更证明，碳定价可以与经济的强劲增长和谐并存。加州拥有全世界最高的碳价——加州的碳配额在2017年9月售出了$15.40/吨二氧化碳的历史最高价，超过欧盟价格€6.13（$7.31）的两倍——同时加州还保持了西半球最强劲的整体经济增长。

加州强健的ETS价格激发了创新，并吸引了新的投资。如今加州的清洁技术投资和专利数目在美国处于领先地位。加州的发明者们注册的清洁技术专利比排名第二的纽约州高出四倍。并且在美国国内，加州持续地吸引着最多的清洁技术风险投资。在过去十年里，这一投资总额超过了320亿美元，仅2016年，就有14亿美元的清洁技术风险投资流入了加州，占当年美国全国总额的三分之二。

自2012年ETS实施以来，加州的就业岗位增加了50%，经济增速是美国平均水平的两倍。与此同时，加州ETS及其他相关政策帮助该州创造了50多万个清洁能源的工作岗位，其中与太阳能电源有关的就有超过15万个。

ETS对加州能源价格又产生了什么影响呢？到目前为止，影响甚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事实上汽油价格受全球石油市场价格的影响远大于碳价，随着全球石油价格的下跌，加州现在的汽油和柴油燃料成本比ETS生效时还要低。惊人的成本改善也助力于电力转型：在过去五年里，加州太阳能发电的价格成本下降了80-90%，风能下降了60%。

图1随着可再生能源政策和ETS的实施，加州的电价与其他州相比一直保持着极强竞争力。

图1显示了可再生能源发电目标 - 为电力供应商设定的标准 – 在最近几年提升了三次。该州的ETS在2012年生效，而加州的电费与其他大州及全国其他地区的趋势保持一致。

碳市场推动清洁能源持续创新

由众多行业领先的硅谷公司组成的贸易协会——硅谷领导集团的副总裁迈克·米尔克先生 Mike Mielke评论道：“碳市场是解决全球变暖问题的最有效途径，因为它既为减少污染提供了价格激励，又为发展清洁技术提供了利润动机。”

图2对经济和环境指标关联性的简单分析也证明了加州强劲的经济增长并未造成环境代价。虽然图2数据走势本身的信息令人信服，但没有任何回顾性统计研究可以成功地量化加州ETS的经济影响。但不管怎样，加州健康的经济发展和改善的环境质量是显而易见的。

图2 加州的经济增长已与空气污染脱钩

（数据来源：加利福尼亚空气资源委员会、加利福尼亚财政部、加利福尼亚就业部、美国经济分析署）

图2显示，自ETS计划于2012年生效以来加州的经济增速有所加快，部分是通过对排放配额拍卖所获得收入的再投资。该图表选定2000年为代表年份，追踪了自2000年以来的宏观经济和其他指标。随着2006年《第32号议会法案》的通过，加州的气候努力至此开始高速运转。

在谈到应对气候变化可以改善地方空气质量时，中国国家发改委前副主任解振华曾指出过：“空气污染和气候变化同根同源，应对措施基本一致。问题主要是发展方式粗放、产业结构和能源结构不尽合理造成的，根源还在化石能源，一个是烧煤，一个是燃油，排放了大量的污染物。”减少碳排放的另一个好处是，高质量人才通常有多种选择机会，而良好的环境质量对优秀人才是有吸引力的。实施包括ETS在内的气候政策将有助于中国留住最优秀的人才，甚至吸引来自其他国家的人才。

RGGI也达到了类似的效果。这项计划的覆盖企业所需的全部配额要通过参与拍卖获得，拍卖所得的收益再投资—如能效和可再生能源项目等—已为区域经济带来了约30亿美元的增长。同时，二氧化硫和其他地方空气污染物的减少改善了空气质量，因此该区域健康成本降低、生产率得到提高，为区域创造了大约60亿美元的公共健康效益。与此同时，自2009年RGGI开始实施以来，参与交易州的电力价格下降了3.4%。

最后同样重要的是，统计数据指出了风起云涌的全球清洁技术市场里的机遇。2011年以来，可再生能源发电技术在全球范围内吸引的新投资一直领先于化石燃料技术。2016年，全球70%的新建电厂使用的都是可再生能源技术，吸引了超过2000亿美元的新资本投资。电池电能储存和电动车有望获得同样可观的收益。根据彭博新能源财经预测，到2030年，新车消费中将有半数为电动车；而著名的《经济学人》杂志则称内燃机为“道路杀手”，并评论道，“曾经改变过世界的机器即将迎来终结”。

作为世界领先的光伏、风电和电动车制造和应用大国，中国在快速增长的全球市场中处于有利地位，但这领先地位也需要包括精心设计的ETS制度在内的合理的公共政策的支持。

尽管美国决定退出《巴黎协定》，但中国对全球气候治理的坚定承诺在维护全球气候合作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中国碳市场的成功实施将为全球温室气体减排带来重要动力。当然，平稳运转对中国碳市场的成功实施至关重要，其中包括数据准确性、相关性、透明性和一致性等。另一项重要指标是碳市场显示出的碳价。碳价必须要足够高，市场才会相信经济决策真正发生了变化，才能真正实现碳减排。

希望加利福尼亚州的经验能让中国相信，合理的碳价不仅不会损害经济发展，反而会为经济的可持续繁荣提速。

关于作者：

克里斯·布希（ChrisBusch）是知名能源与环境政策研究公司能源创新（EnergyInnovation）的研究总监，负责该公司的加州政策研究项目，以助力加州实现其雄心勃勃的2030年碳减排目标。他的报告《重新调整总量管制与排放交易以解释过度供给问题》被公认为是关于加州-魁北克碳交易市场供需平衡的权威性分析。此前，克里斯曾担任蓝绿联盟（BlueGreenAlliance）政策总监、忧思科学家联盟（Union of Concerned Scientists）的气候经济学家以及美国劳伦斯伯克力国家实验室（Lawrence BerkeleyNational Laboratory）的高级研究员。他曾在美国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上发表演讲，并被任命为加州环保署经济技术发展咨询委员会成员。他在行业期刊上发表了大量文章，并被各大新闻媒体予以引用。克里斯拥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世界排名最高的环境经济学博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