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银行缘何崛起于荒漠——镇雄县磺区治理小记

◆吴长宽

20年前，站在镇雄县黑树镇关口梁子放眼望去，满眼是光秃秃的山头、荒芜的土地。这片被40年土法炼硫污染、熏烤得满目疮痍、四野焦黄的土地，曾给老百姓馈赠过丰富的物质财富，也给老百姓留下了满目凄凉、寸草不生的绝望。刘官福是1988年至1993年黑树镇的党委书记，也是这块土地生态环境变迁的见证人，他说：“那时候，这个地方被磺烟熏得寸草不生，大山光秃秃的，农业生产大减产，蔬菜种不出，水果长不成，泉水苦涩难喝。”刘官福接着说：“退耕还林还草，农民、师生植树造林，航空飞播……通过20多年的艰辛治理，如今的关口梁子，山清水秀，牛羊满坡，人的精神面貌也比以前好得太多。”

不信磺龙锁不住 不信春风唤不回

据统计，镇雄县硫铁矿远景储量多达12.3亿吨，无烟煤远景储量多达50亿吨。20世纪80年代初期，镇雄有7000多人投入硫磺冶炼工作，硫磺产量占全国10%，产值达3000多万元，占全县工业产值的30%，曾为镇雄4大经济支柱之一，曾让镇雄人看到过脱贫的希望。

然而，就在硫磺产业一路高歌的时候，环境危机悄悄来袭。磺区的一片片沃土被侵蚀成焦土、一座座岩石被熏染成白色、一片片树叶上附着枯败的凄凉，磺区新场、堰塘、黑树等村的20000多亩土地变为焦土，80000多亩庄稼地受到不同程度的危害。受害农民多次上访告状，赤水河下游地区的群众写信到中央提出强烈抗议，波及到的农民开始堵公路、炸磺炉，新场村刺梨沟村民小组的500多名群众一夜间炸毁了30多支磺炉，造成经济损失10多万元。矛盾空前激发，县委、县政府领导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去调解矛盾纠纷。事态引起国务院高度重视，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鹏作出明确批示：“云南镇雄土法炼硫污染严重，希望云南政府认真调查研究，妥善处理。”磺区污染治理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

“严格控制新污染，坚决治理老污染，促使环保、生产和谐发展”成了国家重点扶持贫困县——镇雄的工作主旋律。当年，云南省环境保护委员会领导带着专家亲临镇雄督促指导，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亲自坐镇指挥，决定对镇雄的土法炼硫进行技术改造。面对磺区恶劣的生态环境，为向组织和人民交上满意的答卷，镇雄县时任环保局局长、工程师鲜荣忠奋笔疾书：“不信磺龙锁不住，不信春风唤不回。”

经过持之以恒的探索和实践，镇雄县的硫磺生产技术先后从开放式更新为密闭式，从吸收式更新为转化式，从第一代技术革新发展到第九代技术革新。1975年，密闭式生产技术荣获云南重大科技成果奖。1990年，经抽样检测，周家湾磺区空气中的二氧化硫下降了88%、硫化铅下降了90%，生产排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硫从44%下降到8%，大气环境中的二氧化硫日平均浓度低于国家3级标准；生产技术荣获云南省科技进步一等奖，被专业领域称为适用换代技术。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通过有效的行政管理和生产技术更新，镇雄县解决了硫磺储存问题、二氧化硫解析问题、炉群最佳组合问题、污染治理问题、矿渣回收问题等等。镇雄的硫磺生产从以前的2400万吨提升到3500万吨，产值也从2400万元增长到3500万元，实现了保护环境求发展，为镇雄的财税收入作出了积极贡献。

随着环保要求提升、硫磺市场萎缩，新的支柱产业诞生，硫磺生产在镇雄大地上消失。随着磺区生态环境治理投入不断加大、治理方式不断更新，镇雄磺区迎来了生态环境治理的春天。

誓把荒漠变绿洲

2001年，面对磺区生态环境的恶劣局面，黑树镇提出了“誓把荒漠变绿洲”的口号。从2001年到2004年的3年间，在县委、县政府及相关部门的支持帮助下，黑树镇从上级有关部门获得扶持款1000多万元。而项目和资金的背后，凝聚着时任黑树镇党委书记吴长宇的心血和汗水。一次，为了及时送材料到昆明市报审，他冒雨驱车连夜出发，一路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随时都会出现塌方、泥石流，可他不顾危险和艰辛，第二天早晨准时把材料送到专家组的手里。出差在外，吴长宇舍不得随便花一分钱，晚上住价格便宜的旅店，白天吃盒饭。自己病了，悄悄服几粒随身携带的药丸；5岁的儿子被车撞伤，妻子含着眼泪一个人护理。国家扶持的每一个项目、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而在黄砂焦土上栽树、种草具有很大风险。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吴长宇带头出资3000元，组织干部职工入股10万元，建起了150亩生态恢复试验科技园。经过半年多的努力，试验成功了，20公分扦插的速生杨树苗180多天长成了3米多高的小树。国外引进的欧洲菊蕨也在这里种活了，可吴长宇却晒黑了、累瘦了、苦病了。为了把试验成果向群众推广，吴长宇晚上输液，白天和镇、村干部一起进村入寨召集群众开培训会。一位老农民对吴长宇说：“吴书记，我在这里土生土长几十年，深知被磺烟烤焦了的土地少了百年是无法恢复生态的。”吴长宇却耐心地对老农民说：“老人家，相信科学吧！如果恢复不了，大家的误工费我私人赔。”听了吴长宇斩钉截铁的话，深受炼硫污染之苦的农民积极出动。

3年时间，群众共在磺区栽下了10000多亩速生杨和5000多亩欧洲菊蕨。植树种草成功了，磺区生态开始恢复，可如何走可持续发展路子，引领群众奔小康？黑树镇党委、政府大胆提出了把黑树建设成生态畜牧业大镇的发展思路，成立镇畜牧产业开发领导小组，实行党员干部与农户挂钩共同种草养畜的责任制，并确定了在碗水村实施种草养畜示范工程，把该村建成黑山羊养殖基地。吴长宇用自己的工资作担保为张国军家贷款发展畜牧业，还把被评为优秀党务工作者获得的奖金也捐赠给农民作垫本。此外，吴长宇还和镇机关8名干部共同筹资8万元，与碗水村大地村民小组的24户人家建立起共同发展畜牧业的合作关系，建草山300多亩，饲养黑山羊200多只，当年就使24户人家靠养羊户均增收1000余元。

荒漠上崛起绿色银行

“昔日黄沙铺大地，今朝绿树变川原。”这是曾在镇雄师范学校任教的宋振铎老师于古稀之年在黑树村触景生情创作的一副对联，他生动地描写了镇雄县黑树镇关口梁子磺区生态环境前后对比及治理成效。

据统计数据显示，2002年至今，黑树镇的3轮退耕还林共计11704亩，退耕还草共计3828.8亩。目前，黑树镇到处绿水青山、到处牛羊满山，过去的荒漠上已经建起了“绿色银行”。

黑树镇党委书记陈孝禄介绍，为把绿水青山变为金山银山，该镇利用生态助力发展产业,按照“长短结合、短能增收、长能致富”的理念，制定了“林畜并举、畜保脱贫、林促小康”的发展思路，坚持“资金跟着穷人走、穷人跟着能人走、能人跟着产业走、产业跟着市场走”的原则，走“公司+支部+合作社+基地+农户”的路子，积极支持和服务好农民专业合作社，构建黑树产业链。发展经济林，实现户均有一亩核桃、板栗或其他适宜种植又有市场的经济林。科技种粮，对全镇的27240亩耕地实现满栽满种，确保粮食自足有余。大力发展畜牧业，引进老板投资、引进良种繁育、种植黑麦草饲养牲畜，创办益旺和绿盾等合作社作为龙头，带动全镇5个村有条件的村民养牛、养羊、养猪，实现每户贫困户至少有一头猪两只羊或一头猪一头牛。目前，全镇已建成益旺、绿盾、远超、山岭、丰禾、畅悦、灿栗等一批具有规模的专业合作社，所有建档立卡贫困户都加入了专业合作社并分到了红利。从2013年至今，贫困率已经从28.33%降至1.1%，尾嘴、碗水、苏木、泥坝4个村于2016年脱贫出列；通过研判，黑树村已达到脱贫出列标准，现正按程序积极申报。截至目前，全镇还有87户363人未脱贫，计划于2020年脱贫。

多年来，镇雄县始终牢固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坚持生态保护优先，坚持壮大绿色产业，坚持统筹城乡发展，坚持改革开放，推动生态文明建设走实走深。2019年，镇雄县又安排了一个实施历史遗留硫磺冶炼废渣综合处置及生态恢复工程。工程分两期进行，一期投资4400万元，二期投资900万元，总投资5300万元。一期工程正在施工中。

天更蓝、地更绿、水更清，诗意栖居、永续发展的美好图景，正在镇雄绘就。

（作者系镇雄县融媒体中心主任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