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即将怒放的春天（外二首）

◆ 符 力

湖冰如铁。吹过山梁的风仍然冷飕飕

而坪上的草色已浮现，越来越多的

花苞，在小院里的枝条上集结

这是1月28日的北京啊

百花即将怒放的春天

我跟所有的乘客一样，戴着口罩

从南方回来，不能轻易下楼看玉兰

不能像去年那样细嗅早梅的芬芳

我接到通知，在12楼9平方米的出租屋里

自行隔离，暗暗惊慌

透过玻璃窗子，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公交车

在空无一人的夜路上行驶

打开视频，我看着祖国各地的热心人向湖北赶去

世界各国的真心意向江城涌来

啊，有人哭泣、怨叹

有人在黑暗中发出尖厉的哀嚎

一个孩子在叫喊——

武汉加油！中国加油！

她只有我的侄女那么大，而他已经84岁

仍像17年前那样，从病毒的鬼门关

挽回一个个微弱的生命

他已经84岁，他说劲头上来了

武汉是能过关的

武汉本来是一个很英雄的城市

他的名字叫钟南山

他热泪盈眶

和他在一起的白衣天使热泪盈眶

他们在阴云下，共同守护

这片沟壑纵横的土地，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度

这是春节刚刚过去的北京啊

百花就要怒放的季节

隔着两千多公里的大陆，隔着波浪翻滚的海洋

我自行隔离，在逼仄阴暗的出租屋里

思想生死，成为这个星球上的

最后的某个人

再过一些日子，如果不见

广场上的风筝，校园里的歌声

没有南方亲人的好消息

我惊慌的群星闪耀也是多余，我爱恨的山河万里

也毫无意义

雪后寄

大地回暖之时，却迎来疫情暴发的消息

南方小镇、北国都市，骤然

陷于沉寂

雪从树上抖落：末日的声音

如此清晰

谁这时出门，谁就是穿行在枪林弹雨里

我们，原本跟死神走在同一条路上

一旦被放倒，就化作风中的尘埃

化作我们歌唱过的黎明、咒骂过的深渊

而灰鹊仍然喳喳叫喊，漫山遍野的花枝即将

漫山遍野地开放

孤零零的星球还在孤零零地旋转

当我们再次起身，花飞花的

鸟鸣鸟的

多么美好的人间，却不是今生

是来世

刷抖音

本该用来守岁的大年夜，我用来刷抖音

用来惊慌，失声哀叹——

病毒肆虐武汉

整个国家都面临一场劫难

大年初一、初二、初三……我一直在刷抖音

我刷出一个好看的“逆行者”

一个长者在列车上仰头休息的疲惫形象

也刷出委屈的痛哭、凄厉的哀嚎

那哀嚎里的闪电，牵连

大地和苍天

我刷完白昼，接着刷黑夜

刷军医的集结、飞机列车的风驰电掣

刷江城空空的街、冷冷的雨……不知节制

耗尽春日的千金一刻

我病了。人们涌去珞珈山看樱花的时候

笑声感动滚滚长江水的时候

这病，才能不治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