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通洞经音乐的传承脉络

记者 刘静涛 文/图

在市文化馆一楼昭通市洞经音乐协会活动室，只听鼓乐齐鸣、钟磬声声、女声合唱优美，整个音乐庄重肃穆，听来让人心底平和。这是40位喜爱洞经音乐的老人在进行排练。

只见老人们分作两个群体，乐团前面的男老人们着长袍，有的拉二胡，有的弹月琴，有的敲扬琴，有的拉三弦。乐团里多是女老人，她们着白色练功服，有的敲大鼓，有的敲云锣，有的打大镲，有的打小镲。唱经的几乎都是女老人。整个乐团40人，几乎都是白首老人，五十几岁的有一位，六十几岁的有几位，大多数是七十几岁的老人，八十多岁的也不少。

昭通洞经音乐传承人张宗诚站在乐团的中部，一会儿敲大鼓，一会儿敲锣，一会儿还要敲钟和磬，虽然已是87岁高龄，张老还显得耳聪目明，带起乐队来张弛有度，一点也没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据相关人士考证，昭通洞经音乐是宋、元时期由四川传入的，至清代流行甚广，由于演唱是口口相传的，与原谱不相同，又因顺应当地民众习俗，大量吸收当地民间小曲，所以形成了乡土味十足的昭通洞经音乐。

时代变迁，一度家喻户晓的洞经音乐声息鼓停，文化大革命期间几乎无影无踪。

从洞经音乐在昭通的消失到如今有40多人每周来习练，其间有很多故事，这些故事在昭通洞经音乐传承人张宗诚心里历久弥新……

传承人的珍贵记忆

张宗诚老人出生于1933年，在他的印象中，小时候洞经音乐家喻户晓、喜闻乐见。

张宗诚老人是从13岁开始正式学习洞经音乐的。那时候，昭通演唱洞经音乐的团体统称“洞经坛”，“洞经坛”下面又有“敦义学”“述孝学”两个团体，张宗诚参加的“伦理学”属 “伦理社”内部的洞经音乐团体。“伦理学”成立较晚，起初有活动要邀请上述两个团体来唱经，十分不便，后来为了开展活动方便，于1946年成立了“伦理学”。

张宗诚的父母热爱洞经音乐，时常在“伦理社”主动做一些记账、抄写经文等工作，张宗诚八九岁就开始跟随父母参加一些庙会活动，耳濡目染洞经音乐的种种唱腔。“伦理学”正式成立那年，张宗诚13岁。寒假的时候，父母让他也加入“伦理学”，跟着唱经。

张宗诚记得，入社以后，首先要学“礼”，也就是一些规章制度，然后才让学员抄写洞经唱腔的歌词，唱词的每一个字右边标注板眼（拍子），并无谱子，唱腔全靠跟着执教社员“滚”，当时所学唱腔有20多首。

昭通洞经的演唱形式就是“上殿”，也就是在庙堂演唱，仪式感非常强。张宗诚是上过“殿”的，演唱者首先要在家中沐浴更衣，进入“伦理社”后，由学长以在签架上安插座次的形式确定上殿学员，上殿需要面对“吕祖”雕像，肃立、整冠、提领、拂尘、跪、叩首，然后才入座唱经。每班13人，每班演唱一个时辰，其中“纠仪”一人，演唱、伴奏12人。

张宗诚老人在上国师附小时开始跟学校里的一位来自四川的叫黄启均的老师学习乐谱。是黄启均老师教会了张宗诚老人简谱，让他有了音乐方面的基础。张宗诚老人的初中老师是昭通文化名人张希鲁先生，他培养了张宗诚高尚的品性。这些经历都为张宗诚老人的人生道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张宗诚读到初中三年级上学期时，解放军进入昭通，并招考解放军文艺宣传队。张宗诚报了名，并顺利考取，从此他的人生就与音乐结了缘，无论辗转在永善、威信、鲁甸等地，他从事的工作都与音乐息息有关。

1993年，张宗诚从邮政系统退休，为搜集整理失传的洞经音乐做了大量工作。他不但将记忆中“伦理学”的部分唱腔进行了谱曲，还为一些当时还健在的昭通洞经音乐老艺人的唱腔记谱。

后来，张宗诚加入昭通佛乐团，有4支洞经唱腔开始在庙堂演唱，昭通洞经音乐开始复苏。

2003年，在昭通市、区党委、政府重视下，昭通成立“昭通古洞经音乐艺术团”，昭通洞经音乐得到很好的发掘整理，现有张宗诚传谱的唱腔16首，王定富传谱的1首，陈泰明传谱的1首，刘道章传谱的两首……总共有了目前传世的20多首洞经唱腔及乐曲。

经过市、区两级文化部门努力申报，2006年，昭通洞经音乐被云南省人民政府列入第一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张宗诚成为昭通洞经音乐传承人。

太平盛世的“古韵新声”

昭通洞经音乐唱腔、乐曲的整理尽量忠于原谱，但是，随着更多的人加入这门艺术的学习和创造，这一艺术形式在昭通大地上也绽放出了新的活力。

70几岁的任孝华老人2003年即加入昭通古洞经音乐艺术团，她说，时间越长，越发感受到这一古老音乐的魅力。像任孝华老人这一批加入乐团的女老人不在少数。由于演唱人员由原来的只用男性加入了女性，很多唱腔的演唱都有了女声，让音乐更加丰富、和谐，甚至很多唱腔全部由女性完成，这样的变化更加适应广大人群的视听需要。

在演奏过程中，昭通两位洞经音乐老艺人蒋时新、龙广宗经多方搜寻，将所有唱腔后面遗漏的打击乐部分补上，使得昭通洞经音乐更加完整、真实、不走样。

昭通古洞经音乐艺术团一度时期经常到各县区巡回演出，也常到昭通重要景点辕门口开展演出活动。随着观众观看次数的增多，难免有人指出这一表现形式过于单一。结合观众观看需求，也为了更好地沿袭“巫以歌舞降神、事神”的传统，在不改动原谱的前提下，由茹边疆女士依“北斗挂城边”唱腔，编配古典舞蹈，从而推出“昭通洞经乐舞”新目，作为对昭通洞经音乐挖掘发展的尝试，大受观众喜爱。

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有些年轻人也加入洞经音乐的学习中来，张国明是乐团中稍微年轻些的，加入乐团时间也有17年了，对于乐团的工作非常热心。他表示，乐团也很注重吸引和培养年轻人，有段时间，有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加入了乐团，对于洞经音乐的传承、发展作了很多尝试，但是，由于后来年轻人考入乡镇工作，参加乐团活动的机会就很少了。张国明表示，希望更多有音乐素养的年轻人加入这个古老的团队，为乐团带来更多的改变。

在市、区文化部门的关心支持下，现在昭通洞经音乐有了稳定的活动场所，大家能更安心地研习。

在市、区文化部门的组织下，昭通2018年成立洞经音乐协会，现在开展活动更加规范，经过协会会员精心排练，从场地、设施、服装上更加规范，可严格按传统上殿演唱仪式进行表演。

有一次，原昭通“敦义学”“伦理学”成员杨兴成、王定富两位老艺人在参观乐团演出后，大力称赞，表示昭通古洞经音乐艺术团的演唱与解放前相比，无论是表演阵容、还是演唱水平，都是无可比拟的，同时也认为现在的乐谱原汁原味继承了原来的风韵，甚至经过发展还更加好听了。

2005年及2010年，昭通古洞经音乐艺术团参加云南省老年艺术汇报演出，获得优秀剧目奖。

作为昭通洞经音乐传承人，张宗诚老人每年会得到8000元的经费，但是老人从未私人花费过一分，而是全部把这笔钱拿出来作为协会的活动经费，不仅如此，在经费不够的时候，张宗诚老人甚至会拿出自己的退休工资来资助。

值得张宗诚老人骄傲的是，他多次提起：“昭通古洞经音乐再也不会在这片土地上失传了，我们现在有了乐谱，就会一直流传下去。再说，现在党委政府这么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昭通洞经音乐这一艺术形式一定会在昭通越发展越好！”